“你们是干什么吃的?”李果头一次如此愤怒,对着电话吼道。“连一个人都看不好?现在不管用什么办法,要让她吃饭。……,不行就捆起来,给她注射葡萄糖。她要是出个什么意外,你们都跟着陪葬。”恶狠狠的放下电话,李果将刚才要思考的问题抛至脑后,赶紧驱车奔回自己的小窝。
装饰豪华的房间里,姜瑜躺在一张西洋样式的,四角都伸出粗壮柱子的床上,而她的手脚则被毛巾固定,胳膊上扎着葡萄糖。几天不见,一个如鲜花般美丽的女子,就变得这般憔悴,让李果看着心疼,他走过去想把毛巾松开,却被旁边的护士拦住说:“我们一松开她就要拔针,四处寻找利器,我们也是没办法。”
李果颓丧地坐在床边,看着将头扭到另一边的姜瑜,挥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,用温软怜惜的口吻道:“你这是何必?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?想要什么就有什么!你看这房子,这些服侍你的人?”
姜瑜嘲讽的一笑:“是么?那我想要自由,你能给我吗?你愿意给我吗?”
李果想了想:“只要你不寻死,不去想着找你未婚夫,我可以让你四处走走。”他还想许诺,将来还可以让她回南京,与自己父母相聚,不过一转念,这件事自己也没什么把握,只好住口不言。
“嘁!做一个被绑着绳子,你一拽就得回来的鸟儿?那算自由吗?”
“怎么能是鸟儿呢?我是喜欢你,爱你的!我发誓,从第一见到你的照片时,我就爱上你了。我曾拿着照片去你的学校找你,询问着你的一切,虽然那时并没真正的见到,可了解的越多,那份爱也就越多!尤其那次见面,你站在那里冲我微笑,就像冬日里盛开的玫瑰,让我深陷其中。自那一刻起,我就离不开你了。”
“所以你就不择手段地将我丈夫支去新疆?再用手中权力将我哄骗过来?你以为人和这些物件一样,进了你的门就属于你?幼稚!”李果生平第一次表白,就被姜瑜无情的痛击,这让他有些焦躁,从床沿站起身来,急促地走来走去。他一直认为,只要手中掌握的权力足够大,那就可以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,可姜瑜现在明明已经躺在眼前,为什么自己仍觉得远在天边呢?
“姜瑜同志!之前所做的一切的确是我的错误。但请你相信我,我是真心的爱你的,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,和我结成革命伴侣。只要你答应,我可以立即将彭鹏从新疆调回来,也可以陪你回南京,去见你的父母。”李果忽然站定,向姜瑜赌咒发誓。他甚至在内心已经决心,即使自己父母反对,他也要做到所说一切。
“你还不明白吗?爱情是两个人的事!”姜瑜终于转过头看向李果,试图告诉对方,什么是真正的爱情。“是你念着他,他也念着你。虽然有时他做的事不合你意,但你能体谅,能包容,还能尊重;同样的,你对他也如此。”说到这里,姜瑜想起这不是曾经在学校,自己站在宿舍门外听来的话吗?
李果呆了呆,忽地跪地趴在床沿,抚摸着姜瑜的手道:“是啊!你看,我不就一直念着你吗?尽管你有些布尔乔亚,党性也不够坚定,可我一直能体谅你,包容你。这不就是爱情吗?而且我刚才也说了,会尊重你的想法,陪你回南京,这不都是爱情吗?”
李果的抚摸让姜瑜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厌恶,同时那怪异的论调也让姜瑜鄙视,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竟能将自己的无知无耻附会到如此地步,可手足无法动弹,姜瑜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言辞,她决定不再吝惜刻薄的言语,也要让那男人退却:“别用那些谎言欺骗你自己了,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高级玩偶罢了。千方百计的把我骗来,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吗?你觉得所谓的包容和忍让是为了我,实际呢?是为了让你得到我吧!其实在你心里,我和那些物件没啥两样,不过是为了满足你内心的欲望。真正尊重我的想法和意愿的话,那我的想法就是跟我的丈夫彭鹏幸福的过一辈子,意愿就是现在就让我走。你能尊重我的想法和意愿吗?”
李果呆住了,曾经给自己平静,给自己力量的眼睛,如今却充满鄙视、厌恶,怎么会变成这样?她是在看不起我?嘲笑我的爱情不过是欲望而已?李果的眼睛有些发红,欲望吗?那就是欲望吧!李果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,然后扑到无力动弹的姜瑜身上,开始撕扯衣衫,嘴里嚷着:“我可以给你的,两个人的爱情吗?我可以的!”
姜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,本能地开始挣扎。只是被毛巾绑住手脚,加上绝食后身体虚弱,想要避开野兽侵袭的动作在李果看来只是抽搐了一下。
姜瑜心中一片悲凉,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,此时却再也无力守护。丢了它,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见彭鹏?想起彭鹏,想要认命的姜瑜心里燃起一团火焰,早已将自己视为彭鹏的妻子,那这一刻就绝不能丢了彭家的人!想到这里,她不再挣扎,反正早就想死的,此刻只想早些。
“你以为得到我的身子便是爱情?可笑!那只是动物的本能,而且你别指望我将来有你的孩子就会委曲求全,总有你看不到的时候!我不会让孩子生出来,我会瞅着空就自杀,你防的了一时,我不信你能防我一世!”用淡漠的语气说着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,可泪水还是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。还是不能将自己清白的身子交给你吗?彭鹏?
撕扯完姜瑜的衣服,又开始撕扯自己衣服的李果似乎被姜瑜的话吓住了,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,闷哼一声,转身摔门而去。
多日没有姜瑜的消息,身在南京的老两口变得有些疑神疑鬼。姜瑜的母亲因为没什么事做,想的也就多些,总在丈夫耳边叨叨:“这姑娘一走就没影了,也不知道来封信?”
“人家去的是部队,规矩多。我听说新兵去了要封闭训练,瑜儿可能也是,你就别操心了。”姜教授嘴上虽然这么说,心里也是揪着,一天没信儿就一天放不下来。可是这话说一次行,说多了他自己也不信,于是想着法的找到空军那边的电话打了过去。
姜教授只知道女儿是去了空政文工团,却不知道该找谁问,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,电话那边就要挂断,情急的教授赶紧道:“我是姜瑜的父亲,要找姜瑜,她是被你们空军政治部文工团接走的。”那边忽然就没了声音,过了一会儿换了个人道:“是有这么回事。但新来的同志我们还要进行一次政审,还要做一些训练,所以不方便跟你们联系,等这些程序都完成就可以了,你们不必担心。”
对方所讲与自己的猜测相差无几,姜教授提着的心这才放下,喜滋滋的回去给老伴报讯。
那天与彭鹏聊天的中年教授姓张,是专攻理论物理的。彭鹏是无知者无畏,什么都敢说,可在张教授听来就大受启发,只要休息就钻在帐篷里研究,几日辛苦之后竟真的算出一份数据,理论上十分可行。兴奋的他很快就将这一成果汇报上去,原本想着要好几天才能得到答复,谁知第二天批复就下来了,要求他们尽快寻找合适的地点。
得到指示的考察队暂时放弃其他任务,将全队分成两部分,一部分跟随张教授计算数据和布置试验场地,另一队全力搜索合适的地点。历尽辛苦之后,终于找到了一处所在,那是在甘肃与新疆的交界处,外界称“魔鬼城”的地方。
与别处不同,这里的沙漠是黑的。彭鹏好奇的伸手一抓,下面其实还是黄沙,不过上面覆盖着一层黑色砂砾,远看就跟黑的一样。对沙漠情况十分了解的一个教授说,黑色的砂砾是富含金属,尤其铁元素较多的缘故。而大风摩擦,含金属多的砂砾释放的电磁效应也会比普通砂砾强出不少,这一点彭鹏深信不疑,因为自从进入这片区域,随队的许多设备都不同程度出现了失灵,科考队的设备由于更灵敏,几乎全部失效,于是赶紧要求换成军用的,这才开始勘测地形,布置试验场地。
张教授感激彭鹏给了自己灵感,同时也觉得这个学生勤奋好学能吃苦,所以分队的时候就要到身边,走到哪里就教到哪里,彭鹏也跟着学到了不少新奇的知识。这让彭鹏心里想着,姜瑜说的果然不错,出来多走走果然涨见识,谁知道还有黑色的沙漠呢?回去一定要跟她讲,以她的性格,大概还是要跟着来亲眼看看才罢休的吧!离开这么久,除了在兰州集结的时候,彭鹏给家里和姜瑜去过一封信,就再也没联系过,不是他不想,而是不能,也根本没有那个条件。如果这次丁满的队伍能跟过来就最好不过了,借助军队的通讯,与家人联系起来就方便的多。但这种事彭鹏也只能想想,好事岂能都让他一人得了?
丁满在南京这边混的十分得意,很快就坐到团长的位置,虽然知道这不完全是凭本事,但看别人羡慕的眼光,心里还是十分得意。做了团长最大的好处就是,有自己独立的住处,行动也自由了许多,有了这个条件,胖子的屁股就有些坐不住,开始跟之前的朋友、同学联系起来,他可不像彭鹏,眼里只有一个姜瑜,而是跟很多同学都相处的不错。有时说起来当年打架,都哈哈一笑,谁也不当回事,反而觉得那是在亲密不过的。王海当了个小记者,最喜欢跑跑颠颠的打探消息,所以每叫必到。陈伟是跟他比较要好的一个,如今在兰州军区的后勤部也做了团长,不过和自己这个野战团比,含金量差了不少,就是遗憾远了些,不然可以当面羞臊一番。只有李志杰,叫了几次都没来,就由他去了。忽然想起康敏那个丫头,说是去了苏联,如今和苏联的关系有些紧张,怕是回不来了,想着一个娇娇小小的姑娘,跟在一群人高马大的苏联老爷们后面,丁满就有些想笑。最让他开心的还是最要好的两个朋友,彭鹏年纪轻轻就能参加国家级的科学考察,姜瑜又被空政文工团看中,果然要比其他同学都强。
离开了那间屋子,李果也冷静了一下,吩咐工作人员准备些适合姜瑜的衣服送去,然后像自己父亲一样,躲进一间黑乎乎的屋子,开始思考起来。他不理解姜瑜,正如姜瑜不理解他。自由有什么好?而且,自己放她离开,她就能真正的自由吗?不一定吧!只是她以为自由罢了,人要吃要喝、要让父母安心,让朋友放心,为了这个目标做那些违心的事就算自由?可笑!果然还是觉悟太低啊!要让她明白,自己能让她住最舒适的房子,吃最稀有的东西,让她父母过最舒心的日子,还让她的朋友都能鸡犬升天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这才是自由。想通了这点,李果的嘴弯出一个弧度,等我将眼前的事情做了,父亲掌握了那股力量,那自己就是太子,到时就按自己的想法,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自由。
姜瑜看着插在胳膊上的管子,知道绝食也没用。而李果这次离开后就在她眼前消失,好几天不曾出现,同时姜瑜还惊奇地发现,自己能活动的范围也大了许多,只是无论去那里,都有两个人紧紧跟着,24小时不离身。姜瑜明白这是担心她再度寻死,而且按李果的性格,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,他必然要迁怒那些工作人员的。想明白的姜瑜索性也就不再绝食,别人拿来什么她就吃什么,吃完了就去看书,看累了就去院里活动,总之不能闲下来,那样的话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想父母,想彭鹏。如此过了几天,忽然一个军官匆匆跑来,敬了礼道:“林副指挥指示,请您收拾一下随身物品跟我走。”
“他要放我走?”姜瑜心里升起一线希望,说出的话也有些颤抖。
“不知道。”那军官没有多余的话,说完看看手表继续道:“你有半个小时时间。姜瑜同志!”
只用了十分钟不到,姜瑜就又走出了门,这么长时间没有出门,她白皙了不少,身体也丰腴了些,没了少女的轻灵,倒多了一分成熟稳重。军官看的不由暗叹,难怪林副指挥念念不忘,果然漂亮。
坐在军官驾驶的车上,姜瑜十分平静,不管将要面对什么,总好过在那如同坟墓一般的小楼里,过着那行尸走肉的生活,在那里,连将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下,都成了一种奢望。忽然间,她想起跟着彭鹏在黄山,而想起这个,以前那些美好的时光就如洪水,一下淹没了她的记忆。
李果坐在飞机里等。父亲对这次的事十分重视,尤其气象部门传来的消息,最近“罗布泊”那边极大概率会出现符合试验要求的气象条件,父亲要求他必须亲自到场,毕竟知道首长全盘计划的,只有李果一人。可离开的这段时间,怎么安置姜瑜就让李果十分头疼,如果还放在那个小楼,不说一个不小心让她自杀成功,就算被母亲发现也是非同小可,李果可是知道,母亲并不喜欢姜瑜的。若是带在身边倒是能放心些,可彭鹏也在那个考察队,让他们见了面会发生什么?他不敢想下去。反而想起自己在杭州别墅住的时候,那时还小,在树林里抓了只小雏鸟,刚会飞有飞不远的那种,任凭自己怎么安抚、喂食,那小鸟仍不顾一切的想飞走,一怒之下的他将那小鸟生生扼死,那鸟临死之前的眼神可怜,无助,好像还有些释然,就像那天姜瑜的眼神。或者,如果真的事不可为,那就放她走吧!
顺着军官的指引,姜瑜上了飞机,再按他的安排,坐在李果旁边,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,只是眼里还残留着对刚才幸福回忆的温暖,这让李果看的心里一痛,因为这个温暖肯定不是给自己的,难道是知道了要去考察队?想着能见到彭鹏才喜悦起来?想到这里,狠狠瞪了一眼跟着来的军官,把军官吓得一颤,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的不对。李果恢复自己的冷峻,吩咐一声:走吧!
根据气象部门的预测,符合条件的天气这几天就会到来,整个试验场地忽然增加了许多士兵,令本来就有些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,平时活蹦乱跳的几个青年也开始小心翼翼,彭鹏倒是不受什么影响,一如既往的按要求调整着手中仪器。自己的导师王教授可是不止一次说过,数据一定要准确,这是做学问最基本的要求。身旁跟着看的张教授对这个青年越来越满意,无论是勤奋还是对待科研的严谨态度,只可惜不是跟自己学物理的,他拍了拍彭鹏的肩:“这可是重点区域之一,交给你了。”说完向下一个观测点奔去。
场地外面,部队营房的所在,在预期时间的前一天落下一部直升机,下来三个人,这三人一下来就钻进早已准备好的营房。眼尖的士兵还能看出其中一个是女人,撇撇嘴暗道:“撒(啥)人嘛!到这里还带女人?当官的就是会享受!”
夜晚的沙漠很凉。姜瑜拽着被子,蜷缩在营房的角落,虽然一路颠簸已经很疲惫,可她依然不敢合眼。营房里只有她、李果和那个军官,军官进进出出的忙着传达命令,谁知道李果会趁着空档做出什么事情?而且,即使那军官在,恐怕他做什么事也不会顾忌。还好,自从到了这里,李果就忙自己的,有点空也是坐着发呆,并没特别注意她,也让她有点时间思考,这是哪里?从飞机上她看到下面是一片沙漠,还是黑色的,看着有些渗人,周围不少绿色的身影在活动,那是士兵,而沙漠靠近中间部分,好像还有其他的身影,不过后来飞机降落,她也不敢确定,但此时想来,会不会是彭鹏他们所在的考察队?尽管理智告诉她,李果不可能那么好心带她来见彭鹏,但内心总有一丝希冀。彭鹏啊!你在这里吗?姜瑜忍不住在心里呼唤,如果在的话,能不能带我离开?
忙碌了一天,科考队的人却都不觉得疲惫,而是神情严肃,各自在心里演算着明天可能发生的一切。这次机会来之不易,一定要保证不出问题。彭鹏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,从场地回来,心神放松的那一刻,就隐隐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,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幻觉或者疲累所致,可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,他发现不是,那是姜瑜呼唤他。这是自己思念她吗?还是她在想自己?
张副教授看出彭鹏的异常,过来安慰:“没事的,就跟平时演练的一样,做好自己的事就行,不用紧张。”
“嗯!”彭鹏用力点头,然后看着外面。今天的天空格外干净,星星就像曾经诉说过的梦里那般,铺满整个天际。没事的瑜儿,我还要带着你去摘星星的。他心里默默的安慰。
昨夜还很晴朗的天忽然就变了。一开始是微风,瞬间就变得飞沙走石,科考队的人如同听见发令枪响,纷纷扑向自己负责的区域,紧张的调校仪器。而外围一直紧闭的营房,也走出三个人,跨上一辆吉普,向试验区域驶来。
风起的时候,天就暗了,科考队的人都忙活着手里的工作,没注意头顶忽然就聚拢了一片云,而这一片沙漠的中间,也升起一条风柱,随着风力加强,地面的黑色砂砾被狂风卷起,渐渐地将风柱染成黑色,蜿蜒着向那片乌云冲去,就像地底钻出一条黑龙,想要腾云驾雾而走。
吉普车驶到场地边缘停下,并没熄火,人也没有下来,似乎在等什么。而那条黑龙扭了扭身子,仿佛刚刚苏醒,不知道该做什么。张教授一直紧张地观察着这一切,看到龙卷风已成型,风力也达到试验标准,于是冲着通讯设备大喝一声“启动”,事先划分好的各个区域负责人,同时启动了手里的仪器,这些仪器释放出如丝的电芒,并不立时熄灭,而是如饥渴的食人鱼,向四面八方游走。中间的黑龙被这里的电光吸引,身子一扭就向这边扑来,张副教授继续大声呼喝:“彭鹏,你那边注意观测,记录数据,让副手注意风向,一旦进入预警方位你们就赶紧撤离。”因为从张教授的角度看,那黑龙扑过来的方向,正好路过彭鹏的观测点,担心那边出事,所以赶紧出声提醒。
吉普车看见黑龙的行进方向,立即也向这边驶来,离彭鹏不远将车停下,李果下车观察。如果军方专家预测的不错,那黑龙与张教授释放的电芒在交汇的刹那,会产生巨大的能量,迫使这里的磁场振动频率增大,达到一定程度就会与另一个频率交集,形成短暂的通道,如果所谓人形生物就在那边,就会顺着通道过来,到时他这边布置的兵力就可以将那生物捉住。
李果观察了一下四周,每个方向都有士兵严阵以待,保证无论里面出现的是什么鬼东西,都逃不出他们的围追堵截。不过真有什么东西出现的话,中间忙碌的这些考察队成员,恐怕就是第一个牺牲的,希望那彭鹏就在其中,那样断了念想的姜瑜,就能跟随自己了吧!
姜瑜在车子行驶时就已经看到,这里果然有一支科考队,而且据彭鹏说,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片沙漠,这里也很符合。这样姜瑜欣喜若狂,她愈发肯定,彭鹏就在这里,此时她已经顾不上去想李果带她来的用意是什么,只顾着在蹲着工作的人里面搜寻彭鹏的身影。忽然看见不远处那人穿着的衣服眼熟,不就是自己准备的吗?记得当时他还说太厚了,用不到。
“彭鹏!”姜瑜再也顾不得去想,跳下车就向那身影处跑去。
李果看着那黑龙向这边扭动,心里盘算着可能发生的种种结果,冷不防姜瑜从车上跳了下来,等她跑过身边,李果这才反应过来,一把抓去却抓了个空,可在错身的一刹那,他看到在自己面前冷若冰霜,冷漠中透着厌恶的眸子,此时泛着幸福的光,脸绽开的如同新春第一朵花,即使他李果见了很多美丽的面容,有激动的、有幸福的、有欢乐的,但加在一起也不如这一刹那的脸庞惊艳,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让别人夺去?李果感到一股热血从丹田直冲脑际,忘了父亲交待的事情,忘了临出发时一再的嘱咐:无论发生什么,一定保证试验完成,只要验证了推测,即使没有人形生物出现,也有下次机会。
他此刻所想,就是抓住眼前的那个人。
“哎哎!彭鹏!那个人是不是喊你呢?”彭鹏蹲在仪器旁边专心的记录数据,负责观察周围动向的副手则忽然发现一个人直奔这里而来,隐约还能听到呼唤,赶紧捅捅身旁的彭鹏。彭鹏顺着副手手指的方向看去,一开始还以为是老张,随后就看出那是姜瑜正往这边跑,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在追,而那人腿脚挺快,几步追上就粗鲁地伸手拽住。彭鹏没工夫想姜瑜为什么会在这里,更没工夫想后面那人为啥追她,只有一个念头,不管是谁,都不能欺负姜瑜。飞快丢下手中记录,埋头向那边冲去。
李果正和姜瑜纠缠,他没想到此时的姜瑜如此力大,几次抓住都被挣脱,再看到对面两人越冲越近,其中一个面目依稀就是那个彭鹏,李果心里忽然愤恨起来:凭什么?两只被自己随意揉捏的蝼蚁竟然敢无视我的存在?那我得不到的,你也别想得到!脑海里闪着念头,手里已经将姜瑜向黑龙冲过来的方向推去……。
姜瑜终于挣脱李果的纠缠,迎着彭鹏跑去,她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,忽然身侧一股大力袭来,将她推的倒向一边,再要爬起,黑龙席卷而过,将她卷上天空。
彭鹏的副手不知发生什么,见彭鹏跑他也跟着。等迎面而来的人被黑龙卷走,彭鹏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,就要冲进漩涡,他赶紧一把抱住,两人重重的摔倒在地。
另一边的李果也被跟来的军官扯的离开,他呆呆的看着姜瑜被风卷的越飞越高,忽然有一丝后悔,如果不推的话,以后还能偷偷的去看她的,看她跟着彭鹏幸福的生活在一起,脸上露着笑,或者自己也能平静,也能高兴的。可现在,没这个可能了。李果痴呆呆的想,没注意到那黑龙将姜瑜卷起后,好像吃到了喜欢的食物,忽然就停下了,然后满意的缩了回去。远处张教授跟着咆哮起来:“谁?谁这么不注意?就差一点啊!”
尽管被人死死抱住,彭鹏仍在拼命挣扎,伊人就在眼前,可自己却没有抓住,眼睁睁看着被风卷走,他的身体仿佛被撕成两半,一半随着那风上天,另一半重重的落在地上。附近的人见到这里出事,也纷纷赶了过来。被众人死死摁住的彭鹏终于动弹不得,可等风一停,不顾前面仍是烟尘弥漫,一下子弹起,冲进场地嘶喊:“瑜儿!瑜儿!”
很多人都看到那风卷着一个人飞起,这时见中间风柱停了,也跟着进去寻找,可任凭大家来来回回的犁了几遍,也没见到蛛丝马迹,平整的如同他们刚到。直到大家都已散去,彭鹏仍像个疯汉一样在哪里跑,考察队长无奈只好叫几个士兵拖回,再打一针镇定剂,这才算安静下来。
和彭鹏一起来的南大教授问明了情况,摇摇头叹息而去,这彭鹏肯定是没办法跟着队伍进行任务了,可要陪着他回去,这教授说什么也不肯。告诉自己的老友他女儿被风卷走?女婿变得痴痴呆呆?让他怎么开口?
那一边的李果被手下拖回营房,听完汇报才知道自己惹了祸,再也不敢停留,上了来时的直升飞机匆匆返京,而走之前不忘下了一道封口令。
面对这留下的一地鸡毛,科考队队长也是头疼,无奈去找部队长官协商,最后决定派两个战士送彭鹏回南京,其他人继续任务。
两名战士开始觉得任务简单,谁知路上彭鹏就像庙里的泥塑一样,任人摆布,吃饭是喂一口才吃一口,不喂就不吃;睡觉得摁到床上才行,可第二天早上叫他才发现,那眼睛仍是睁的老大,里面布满红丝。到了南京大学,问明他的宿舍,两人将彭鹏放在宿舍就跑,生怕跟的久了也染上疯病。彭鹏的舍友回来还没发现异样,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:“你回来啦!前两天你爸妈还来学校问呢!”彭鹏这才“啊”的一声跳起,风一样的冲出宿舍不见了影子。
其实这一路彭鹏是有感觉的,只是满脑子都是姜瑜被风卷走那一刻的画面,对其他事务没有反应罢了。如今舍友说起父母,他才从那些画面中挣脱,跳着脚的要回家去。刚跑出了校门又想起来,自己怎么跟父母交待?愣了一会儿,折回头向丁满驻地跑去,等看到那宽厚的身影走近,他再也支持不住委顿在地上,哭出声来道:“丁满!瑜儿没了!”